2019年后,在监管强力打击下,714高炮贷在国内销声匿迹,但它们并没有彻底死亡,而是转移到了海外,东南亚和非洲是重灾区。近日,英国广播公司推出了一则深度调查报道,记者通过卧底调查方式,揭露了导致60多印度人自杀身亡的现金贷骗局背后的获利者,其中有线索指向中国的数家714高炮贷款公司以及催收公司。这些公司的幕后控制人躲在香港,而他掌控的一家金融科技公司就位于北京朝阳区望京。
英国广播公司拍摄的视频显示,大量现金贷高利贷软件正在诱骗和羞辱亚非拉地区的贫民,印度是其中的一个重灾区。布米·辛哈2021年底在迟迟领不到工资的情况下,不得已从多个贷款应用程序借了约 47000 卢比(约565美元)。钱立刻就到账了,但扣除了一大笔费用。7天后,她该还款了,但工资仍未到账。布米只好从另一个应用程序借了钱偿还之前的借款,接下来,她再次东凑西借来填窟窿。随着时间推移,布米的债务和利息不断攀升,直到她欠下约200万卢比(约24000 美元)。
债务逾期后,催收人员开始打电话。他们很快变得恶毒,用侮辱和谩骂来攻击布米。即使她付了钱,他们仍声称她在撒谎。他们每天打电话多达200次。他们说,他们知道她住在哪里,并向她发送了尸体的照片作为警告。
接下来,催收开始升级。他们威胁要向她手机上的所有 486 个联系人发送消息,告诉他们她是小偷和妓女。当他们威胁要玷污她女儿的名誉时,布米再也无法入睡。
她从朋友、家人那里借用了越来越多的现金贷软件——总共69个。每天早上7:00,她的手机就会开始响个不停。
最终,布米成功还清了所有的钱,但有一款应用程序—Asan Loan—不停地打电话。她筋疲力尽,无法集中精力工作,并开始出现恐慌症。
有一天,一位同事把她叫到办公桌前,给她看了手机上的一些东西——一张她的裸体色情照片。
这是张假的PS图片,布米的头被贴在别人的身上,这张图片被发给了她电话簿上的每一个联系人,布米心里充满厌恶和羞耻,她晕倒在同事的办公桌旁。那时起,布米时不时就想到自杀。
在这篇调查报道的下方,有网友称,这家现金贷的名字Asan Loan,翻译成中文就是“阿三”贷款,这是一个略带有歧视性的说法。报道称,这家公司背后的实控人是中国人。
布米只是这场横跨印度的现金贷骗局的一个个案,调查显示,印度至少有60人因受到现金贷催收的骚扰而自杀。这些人大部分都在20多岁和 30多岁之间,自杀者中包括一名消防员、一名屡获殊荣的音乐家、一位抛下三岁和五岁女儿的年轻父母、一起参与贷款申请的祖父和孙子,其中四名死者还是青少年。
调查发现,大多数受害者都羞于谈论这一骗局,而肇事者在很大程度上躲在幕后,不仅逍遥法外,还在继续放贷牟利。最让人震惊的是,这一肮脏的商业模式残酷,但却异常简单,除了高的惊人的利率外,它主要是利用羞辱和勒索来牟利。这些现金贷软件承诺在几分钟内提供无忧贷款,其中绝大部分软件一旦下载就会收集借款人的联系人、照片和身份证。当客户没有按时还款时,他们会与催收公司分享这些信息,在催收呼叫中心,年轻的催收员拿着笔记本电脑和电话接受培训,通过骚扰和羞辱人们来实现回款。
一名匿名的催收公司员工Rohan称,他因目睹太多虐待借款人的行为而感到困扰。他说,许多顾客哭了,有些人威胁要自杀。他在两家催收公司申请工作,并花了数周时间卧底拍摄。他的视频展示了催收员如何骚扰客户。“乖点,不然我就打碎你,”一名女子咒骂道。Rohan记录了100多起骚扰和虐待事件,他目睹的最严重的虐待行为发生在德里郊外的Callflex公司。在那里,客服人员经常使用猥亵语言来羞辱和威胁客户。
一名催收员主管描述了他如何“折磨”客户以收回贷款。
他解释说,当客户申请贷款时,他们会让应用程序收集他们手机上的联系人。Callflex公司受雇催收逾期贷款,如果客户未能付款,该公司就会骚扰他们,然后再骚扰他们的联系人。
这名主管毫无顾忌地说,“顾客会因为羞耻而付钱,”他说。“你会在他的联系人名单中找到至少一个可以毁掉他生活的人。”
调查报道显示,其中一家逼死借款人的催收公司家Jiyaliang,这家公司的幕后老板是帕舒拉姆·塔克维和他的中国妻子梁甜甜。
2020年12月,塔克维和梁在调查骚扰案件时被警方逮捕,几个月后获保释。2022年4月,他们被指控勒索、恐吓和教唆自杀。2022年底,他们开始逃亡。
帕舒拉姆·塔克维和梁甜甜并非真正的老板,他们背后是一名叫李响的中国商人。但是,李响隐藏的比较深,他人躲在香港,遥控运营印度的现金贷公司。
英国广播公司记者冒充投资人约李响进行了一次视频会议,李响在交谈中吹嘘自己在印度的生意很大。他说:“我们现在仍在运营,只是不让印度人知道我们是一家中国公司,”
早在2021年,印度警方曾突击搜查李响的两家公司,调查贷款应用程序的骚扰行为,两家公司的银行账户也被冻结。
“你需要明白,我们的目标是快速收回投资,所以我们当然不缴纳当地税,而且我们提供的利率违反了当地法律”。
李响称,他的公司在印度、墨西哥和哥伦比亚都有自己的贷款应用程序。他自称是印度排名前三的现金贷公司,在巴基斯坦、孟加拉国国和印度拥有3000多名员工随时准备提供“贷后服务”,目前正在向拉丁美洲和非洲扩张。
“如果你不还款,我们可能会在WhatsApp上添加你。第三天,我们会同时打电话和在WhatsApp上给你发消息,并给你的联系人打电话。然后,在第四天,如果你的联系人不还款,我们有更具体的详细流程。我们访问了他的通话记录并捕获了他的很多信息。基本上,他在我们面前就跟赤身裸体一样,是完全透明的。”
英国广播公司调查显示,有两家公司与李响在印度的现金贷诈骗业务有关,一家是AJAYA SOLUTIONS PRIVATE LIMITED,另一家是Epoch Gocredit Solutions Private Limited。
公开信息显示,AJAYA SOLUTIONS PRIVATE LIMITED是一家注册在印度孟买的公司,注册时间为2019年4月,该公司三名董事里,有两名的名字疑似为中国人,分别是Nan Xu和 Zhao Qiao,另一名是印度人。
Epoch Gocredit Solutions Private Limited这是一家注册在北京的公司,名字是北京亿播客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成立于2020年,注册地址位于北京市朝阳区阜通东大街1号院3号楼,法定代表人为荣贺。该公司在BOSS直聘的公司简介中称,北京亿播客信息技术有限公司是一家专业提供互联网金融解决方案的创新科技企业。专注于大数据建模、金融公司管理后台搭建、风控数据等各种技术服务。公司于2018年斥巨资布局海外科技金融市场,将消费金融,虚拟支付,P2P,普惠金融,技术驱动的银行综合服务,互联网金融安全与生物识别方面溶于一体的服务型科技金融业务。
发展至今,北京亿播客已在北京、深圳、孟买、班加罗尔等多地设立办事机构。团队中,超过80%的成员是智能风控、风险管理、反欺诈、商业智能决策、等领域的资深专家。
企查查显示,北京亿播客公司的控股股东为香港公司长风云帆国际集团有限公司,后者注册于2020年1月,股东包括李响,持股80%;云舒集团有限公司持股10%;罗灿持股0.01%。
长风云帆国际集团有限公司有三名董事,分别是李响、罗灿和赵晓东。
值得注意的是,2021年的一则判决文书显示,北京亿播客信息技术有限公司被深圳郭某告上法庭,后者声称曾向北京亿播客者支付175万元,由后者代为投资其母公司长风云帆国际集团有限公司,并给予郭某10%的长风云帆国际的股权。
北京亿播客在提交给法院的资料中表示,长风云帆国际集团有限公司的股东分别是李享(应为“李响”,或为法院笔误),持股80%;周子赫持股10%,郭奇持股10%。
从庭审文件中可知,郭某的175万元投资到长风云帆国际,大概率是流入到印度从事714高炮贷款或催收业务。
判决书显示,北京亿播客被判偿还郭某的175万元投资款,但截至2022年8月,仍有49万元未偿还完毕。
原文始发于微信公众号(开甲财经):印度“714高炮贷”致60人自杀,背后扯出内地金融科技及催收公司,实控人躲在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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